今天,是上海市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工作入户登记阶段工作的最后一天。康城社区的普查员陈佩丽前天一宿没合眼,就为了汇总手头的普查数据;普查员庄辉已经为人口普查忙了近两个月,培训、摸底调查、登记短表、登记长表,“一直在居委会做志愿者,想不到这次做了这么久。”庄辉笑着说。
普查工作开始至今,普查员们“磨破嘴皮跑疼腿”,得到的有委屈也有欣慰。接下来还有大量的核对、编码、汇总和分析工作,“但最‘艰苦’的时候过去了”,庄辉说。花木街道联洋三居委人口普查员钱慧芳说,看到居民理解的笑容,就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。
每一个普查员背后都有着一些故事。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。接下来还有一些核对调查,他们期盼继续得到理解与支持。
“大多数居民是热心人”
下午1点多,庄辉挂上普查员证,装备齐全地去工作了。“今天还是要‘做’这个楼”,庄阿姨说。这是一栋16层的两梯四户居民楼,昨天已经将这栋楼“扫”过一遍,今天要“做”的是查漏补缺工作。记者随她坐电梯上顶楼,“从这户人家开始,一层层地下楼敲门”,庄阿姨看着手上一张住户列表说,每登记完一户她就会画个勾做标记,这栋楼的住户已经被勾去大半。她所在的康城社区第三居委会共管辖7000多户居民,由于是新社区,且其中不少是租户,大部分居民的户籍并不在此处,人口普查工作量很大。到昨天为止,庄辉已经入户登记了300多户居民的普查数据。
“侬好,我是人口普查员庄辉,需要耽误您10分钟时间”,庄辉对开门的老人说。“哦,我见过你的”,老人在小区里见过社区志愿者庄辉,于是很热情地邀请她进门坐坐。老人已通过电视知道人口普查,对普查表上的问题有问必答,10分钟不到便完成了。“我不喝水了,还有好多户人家要跑,要节约时间,您多注意身体”,庄辉满脸笑容地起身告辞。“这算是最顺利的”,出门后她轻轻对记者说。
她的工作时间一般从下午1点到晚上9点,“早上许多居民家中没有人,晚上是最好的,大家都回来了”,庄辉说。
一位住在3楼的老人不肯开门———“儿子不在,我不懂。”“那您儿子什么时候下班,要么我们晚上再过来?”“不知道!”“要么我们晚上先打电话?”……
好不容易敲开了10楼居民的门,只见一位20多岁的青年一脸不耐烦地堵在门口,大声问:“我是外地人,为什么还要在上海被普查?”“此次普查采取在居住地登记原则,这也是为了以后更好地为你服务,您理解能力强,10分钟就登记完。”
好说歹说,一户居民终于愿意配合登记,但末了却说了句让庄阿姨伤心的话:“你不要把我的资料卖给别人哦。”于是又是一番解释:“资料会严格限定用于人口普查的目的,您放心好了……”大多数的时间,就花在反复拜访和长时间的沟通上。
“大多数居民是热心人,会热情邀请你进屋坐坐。”庄辉说,有的约好时间便在家等着普查员上门,积极配合。“你们普查员这么晚了还要辛苦工作,我们当然要配合。”每次听到这样的话语,庄辉总会报以感激的微笑。
入户登记兼做“老娘舅”
“我叫葛龙生,是这栋楼的楼组长,就住在你楼下,请你开开门。”人口普查员葛龙生敲着门说,但过了5分钟对方仍毫无开门之意,“我怎么知道你是楼组长?不要来普查了!”这是前天晚上9点在某社区发生的一幕,这也是葛龙生和同事们第5次敲这户人家的门了,却还是遭到拒绝。这户居民先前接受过摸底调查并登记过普查“短表”,而今这户居民还被抽中需要登记信息更为具体的“长表”,“为什么抽中我们家?”普查员们在工作中常听到这样的质疑。
“我们只好一次次换人去磨嘴皮子”,葛龙生说。居委会干部、楼组长、邻居都来敲过门,晓之以理,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和配合。小区里另一户居民的态度好很多,“明天下午1点来吧,那时候我们有人在家。”前天葛龙生在电话预约时得到这样的回答;还有居民出门在外,也能认认真真地通过电话完成普查长表的登记;“还有位年轻人11月1日搬家,电话联系后主动要求来居委会登记长表。”葛龙生说,这样的理解和配合使他十分感动。
葛龙生已经入户登记了200多户居民的普查数据,与住户沟通已颇有经验———“我是楼组长葛龙生啊”,“上回居委会活动我们见过面的”,“看上去您和我年龄差不多”……在葛龙生看来,男性普查员比“阿姨”普查员更难,“居民对和蔼的居委会阿姨总是更容易接受一些,我只好更耐心、更注意措辞”,葛龙生说,“登记长表比较费时间,一般需要大部分家庭成员都在家里,最顺利也需要20分钟到半个小时。”
葛龙生没有想到的是,普查时一些居民把他们当作是居委会的“老娘舅”,登记完资料后就拉着他们抱怨“菜场离得太远”、“物业维修不到位”、“女儿的工作找不到”等问题,葛龙生就耐心地倾听,把能解决的问题记下来带回居委会去。认真地倾听也换来了居民的尊重,普查“长表”要填“初婚日期”,一次,葛龙生的同事想当然地将一对夫妻的结婚日期写成同一天,而葛龙生细心地发现这和家庭中女儿的生日有矛盾,于是男主人便笑着说自己已是二婚,最初的填写错误及时得以改正……“谢谢居民们对我的信任”,这是普查员葛龙生现在最想说的话。
普查遇“老外”,怎么办?
“遇到‘老外’,我得先问人家:能不能讲中文?”花木街道联洋三居委人口普查员钱慧芳说。这里的居民,约四分之一是外籍,本次人口普查,在历史上首次将我国境内的境外人员作为普查对象。钱慧芳是居委的支部书记,遇到外籍居民不讲中文怎么办?钱慧芳把自己的工作证翻过来,背后藏着“乾坤”,上印一段英文:我是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工作人员,请您帮助填写表格,谢谢。
“绝大部分外籍居民都很友好”,钱慧芳说,“有些‘老外’说,自己国家也有类似的普查活动,他们很理解很支持。”
如果非要说点“中外差别”,就是不同背景的文化习惯。普查员小吴记得一件事:还是9月底10月初,正式登记前的入户排摸阶段,她去一个外籍居民家里,对方很友好,微笑着接过表格,由于语言不通,未多加寒暄,就自顾自进屋去填表了。小吴只能站在门口等,那户人家住的是别墅,大门靠近车库,一股汽油味,更要命的是,“秋后蚊子叮死人”,小吴在蚊虫叮咬中等了二十来分钟,那张表还是没填好。“我心里那个急啊,又不能冲进人家家里去问,还要过多久……”快人快语的小吴说起这件事,倒是忍俊不禁。
“年轻人脸皮太薄,换了我,会主动开口跟人家说,蚊子太厉害,让我进去坐会。”钱慧芳说,她的“烦恼”是坐下来就“走不脱”,居民们拉着她聊家常,聊小区里的事。“其实也是互相了解的难得机会。”
普查员蔡静遇上过“最难的一次”,一家5口人,户籍有3种情况:外地、上海和外籍。蔡静入户登记时,只有一个老太太在。老人填完了自己的信息,打电话问女婿如何填小夫妻俩和孩子的情况,女婿却似乎有顾虑。蔡静和对方通了电话,方了解对方的疑惑:有多套房,在另一个区已做过登记。“我仔细解释了他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。”蔡静说,在前后解释了将近一小时后,对方“心悦诚服”地完成了填表。
“外籍居民一般对自己的隐私比较注重,加上语言不通,少数可能会有些误解,这就需要耐心的解释。”陈凌燕是联洋三居委人口普查指导员,她原来在外企工作过,英语很好。这里13个普查员,每人都要走访60户左右,万一人口普查员在对外籍居民进行普查时遇到困难,居委会就会派出陈凌燕这样的“翻译志愿者”,和普查员一起上门做工作。
“10年前那次人口普查,这些高楼都还没有呢。”采访结束前,钱慧芳指着小区周围对记者说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这一块区域的人口信息,将在这些人口普查员的辛勤劳动中,第一次完整地呈现。
感谢每一个认真负责的普通人
在过去的这10天,全国600多万普查员深入4亿多户家庭,对现有的十多亿人口进行调查。普查的主要数据将在明年4月公布,所有数据汇总和深度分析将持续到2013年。
全国人口普查的意义毋庸赘述。“人是最大的财富”,了解十多亿人口的信息,也是读懂中国国情密码的一个基本手段。尤其是过去十年来,我国人口在数量、结构、分布和居住环境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,了解这些变化,为科学制定国民经济社会发展规划,统筹安排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,实现可持续发展战略,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,提供科学准确的统计信息支持。
与2000年的“五普”相比,城市化、社会流动加剧、利益多元化、社会心理变化,都给此次人口普查带来了不一样的“变化”:居民更重视自己的隐私了,居民情况更复杂了,城乡之间、城际之间、乡际之间,甚至来自境外的人口迁移流动不仅数量十分庞大,而且频率也非常高,这都为普查带来难度……
如今,上海地区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工作入户登记阶段工作即将结束,可以说,这项工作已经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。在采访中,许多普通人的话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“我的感觉就是脚很酸。”一位人口普查员说。“(受访者的)一个微笑,一杯茶,我就满足了。”另一位人口普查员这样告诉记者。“正楷小字儿清清楚楚写上,临末了对普查员道一声感谢,你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,前后一共不超过半个小时的事儿,积极配合,赶早不赶晚。”一位受访的居民这么说。
这是适应新的社会发展状况的一次普查。令人欣喜的是,新的挑战之下,我们这个社会依然表现足够的向心力和行动能力。每一位认真负责的普通人,令这项工作在短短的时间内,有序进行。 |